深视监管第十三期丨A股如何鉴往知来？从“四大异常”拆解年报“舞弊”套路

xubin

　　5月4日，国务院金融委召开会议再度关注资本市场造假行为，这已是一个月内第三次关注该问题，释放出坚决打击资本市场造假行为、严肃市场纪律、维护投资者利益的强烈信号。夸米艾命理网https://cnkarkq.cn一直是行业的佼佼者，在业内好评如潮，备受大众所青睐！

　　年度报告作为上市公司过去一年成绩的大总结，备受关注。在一年一度的大检阅中，部分企业的“爆雷”声引发市场的广泛关注，但如果细细拆解这些企业的花式违法违规行为，就会发现褪下伪装之后，上演的都是一个个“新瓶装老酒”的故事。

　　豫金刚石审计报告中暴露的“计提大额减值”“不提供资金流水”等财务丑闻，在A股早已不是新鲜事儿，獐子岛扇贝“死去活来”的剧情引发了生物资产测算难等争议，也深深“教育”了一众投资者……回顾往年 “爆雷”上市公司，不难发现尽管主角交替登场，但手法却并不见“新意”。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整理往年上市公司舞弊手法后发现，盈利能力极强的新业务、大额营业外收入、异常的大额应收款项及不合理的会计处理等，都是探查财务舞弊的重要线索。这些数据存在异常的上市公司，往往隐藏着巨大的投资风险。

　　新业务毛利畸高：馅饼，还是陷阱？

　　前些年，受宏观政策影响，对外扩张、开辟新业务成为上市公司的“新潮流”，依托于外延并购和战略扩张，不少上市公司确实迎来发展良机，实现品牌与规模的飞跃，进入新征程；但也有企业趁机“弄虚作假”，大肆夸大新业务的“实力”，甚至不惜伪造数据，“瞒天过海”。

　　千山药机“虚构”毛利高达60%的“烟花”业务，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公司发迹于制药专用设备制造，在主业遭遇天花板后，不断“跨界”蹭热点，直至2014年因跨界生产烟花生产线而备受瞩目，但随后的事实却直指一个真相——千山药机不过是做了一场“烟花梦”。

　　2015年，千山药机开始销售全自动组合烟花生产线（以下简称“烟花生产线”），2016年开始销售智能混合捆包生产自动线（以下简称“捆包生产线”），2016年两者销售金额合计3.61亿元，占公司营业收入比重达47%。

　　值得一提的是，烟花生产线和捆包生产线均为公司新研发的产品，与原有主业差异较大，销售客户单一且毛利率高达60%。同时，采购前述业务的两名客户的资金实力、业务资质和产能规模均无法支撑如此大量的采购。

　　千山药机2015年年报显示，当年卖给华冠花炮10条烟花生产线，均已完成生产交付和调试安装，收到销售回款7883.1万元，确认销售收入8974.36万元、利润5769.37万元，但华冠花炮资产规模、营收及净利润均较小，资金较为紧张，其资金来源和履约能力存疑。

　　证监会下发的《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显示，直至2017年12月31日，千山药机才向华冠花炮交付1条烟花生产线作试验和展示使用。立案调查后，千山药机才于2018年2月6日至10日向华冠花炮交付剩下的生产线，而且在2014年至2016年期间，华冠花炮未向公司转入任何资金。

　　千山药机已于2019年5月13日被暂停上市，根据其披露的2019年度主要经营业绩，公司2019年年报披露后存在终止上市风险，此外，公司正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中，可能存在重大违法强制退市风险。

　　创造新业务，对于不少上市公司而言，确实是摆脱原有业务天花板、开拓疆土、提升上市公司盈利能力与规模的重要手段，但投资者在关注新业务所带来的“收益”时，更要对毛利率畸高、客户高度集中高以及业务规模与资金实力不相匹配等异常情形保持高度警惕。

　　非经常性损益扭亏：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每逢年关，对于主业不佳，却“潜心”旁门左道的上市公司而言，都是一次大考，如果连续多年无法盈利，上市公司将面临退市局面。在这一背景下，通过非经常性损益“保壳”也是A股市场运行多年来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但在每一次的“保壳”冲刺中，上市公司并没有迎来真正的经营好转，即便勉强“过关”也仍危机重重，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虚构非经常性损益规避退市，如此前虚构无形资产处置收益实现扭亏的神农科技。

　　2015年，在上一年度巨亏后，神农科技依靠处置种子品种权取得收益2515万元（该收益为公司当年净利润的17667%），从而避免连续两年亏损。

　　值得注意的是，取得神农科技种子品种权的4家受让方中，有三家为公司的客户或供应商，仅一家公司经营范围包括农作物种子生产。此外，3家受让方注册资本仅为500万元，资金实力存疑，受让品种权后也并未按国家要求取得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

　　2019年9月20日，公司收到海南证监局发送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公司2015年确实通过实施无商业实质的品种权转让业务虚增利润，此外，公司2014-2016年均有虚构种子销售业务的行为。

　　事实上，投资者在选择投资标的时，遇到主业盈利不佳，只能靠非经常性损益调节利润的上市公司，本身就是一场冒险，尤其是非经常性损益的绝对金额和占净利润的比例过高，都是排查风险隐患的重要指标。

　　值得一提的是，正在征求意见的创业板退市制度，将以“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前后孰低的净利润为负”作为标准，像公司这种“保壳“操作将不再有效，投资者定要远离主业无法盈利、实际已经丧失持续经营能力的空壳公司。

　　不合理的会计处理：坏账“玄妙”操纵利润

　　除了虚增各类业务、收益之外，各种“玄妙”的会计处理方式，也是上市公司“造假”惯用的伎俩，其中尤其以“坏账”处理最易“藏污纳垢”。在2017年年报时，科融环境曾持有凯迪生态出具的商业承兑汇票，票面金额为7356.35万元，票据开具日期为2017年12月29日。

　　然而当年凯迪生态早已陷入巨亏，并先后爆出中期票据违约、部分账户已被冻结等种种异常迹象，科融环境相关应收账款的回收面临极大不确定性。

　　但在此情况下，科融环境却利用该客户开具的商业承兑汇票，将账龄为3至5年的7356.35万元应收账款转为应收票据核算，并冲减相应的坏账准备3150.98万元，以此来扮靓公司的报表。而到2018年6月，凯迪生态的商业承兑汇票果不其然违约了。2019年1月，证监会在处罚决定书中要求公司对财报数据予以更正。其后科融环境对2015至2017年净利润分别调减2284.58万元、15988.48万元和2713.91万元。2019年8月，证监会稽查总队对科融环境立案调查。

　　当下，在宏观经济增速换挡的压力下，企业坏账风险不断增加，而面对可能出现的损失，及时、公允的计提坏账，充分地揭示风险，直面“困境”才是上市公司取信于市场的关键。作为投资者，也须对应收账款周转率等相关指标密切关注，才能及时避开”雷区“。

　　以此类推，面对多项资产周转率同时位于行业最低水平的上市公司，必须保持警惕。虚增收入往往伴随着虚增资产套出资金，应收账款、存货、固定资产及在建工程等多类资产周转率排在同行业倒数，尤其是两类或三类资产周转率均排在同行业倒数的公司，或许就存在着会计处理不谨慎、资产真实性存疑等问题。

　　其他应收款高居不下：明修栈道为借款，暗渡陈仓占资金

　　近年来，控股股东占用上市公司资金是A股市场的突出问题，其中其他应收款这一会计科目成为资金占用的重要掩护。

　　天翔环境2018年半年报中其他应收款余额高达15亿元，半年报还显示公司账面存在8.43亿元货币资金，其中8.27亿元为使用受限的保证金。在深交所的问询和再三督促下，公司最终披露存在22.84亿元的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当时控股股东所持股票已几乎全部质押，个人债务不断恶化，存在资金占用的动机，而大额其他应收款、高比例受限的货币资金，或为资金占用的强烈信号之一。2019年9月，深交所已对公司及相关责任人员给予公开谴责处分。

　　无独有偶， 2019年年报披露情况来看，目前已有多家公司虚构交易套取上市公司资金。在财报数据中，主要反映在预付账款和其他应收款这两大会计科目，因此，投资者亟需关注这两个科目金额和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一旦比例和绝对金额出现异常，则要怀疑上市公司是否藏匿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审计机构“和稀泥”？ “免责式”审计意见要不得

　　在这些“舞弊”案例中，作为资本市场“看门人”的审计机构表现如何了？千山药机、神农科技相关会计年度的审计报告均是标准审计意见，让人不得不质疑审计机构的勤勉尽责情况。随着新《证券法》实施，中介机构的责任被大大压实，沪深两市2019年年报有近200家公司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审计机构履职情况正在逐步加强，但也不乏审计意见值得商榷的情形，因冲回坏账准备被出具保留意见的深冷股份就是其中典型。

　　2019年年报中，深冷股份在缺乏可靠证据的情况下冲回坏账准备，从而从亏损转为微盈，避免连续两年亏损的窘境。2019年1月，公司预计某客户在2019年内将进入破产重组程序，该客户在建项目需重组方案确定后方能恢复建设，公司认为其应收款的足额收回存在重大不确定性，因此在2018年年报中对1.28亿元应收账款计提坏账准备1.02亿元。在2019年年报中，公司仅根据该客户重整计划草案和破产重整管理人对复工安排和资金计划的原则性意见，在重整计划未经法院和债权人会议通过的情况下，预计客户复工后到项目建成投产期间将收到7000万元货款，公司据此调整转回坏账准备1106万元。

　　公司为何对客户莫名地有信心？原来，若非转回坏账准备“江湖救急”，公司将由盈利741万元转为亏损198.6万元。会计师认为上述事项对财务报表可能产生的影响重大，但不具有广泛性，故出具保留意见，相关事项一定不是审计准则规定的“对财务报表的影响具有广泛性的情形”吗？虽然绝对金额不大，但涉及盈亏性质变化，对投资者理解财务报表不可谓不重要，影响也难说不广泛。

　　公司的会计处理不仅一厢情愿缺乏证据支持，而且扭亏目的也昭然若揭。如果会计师出具更加严厉的意见，公司还敢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呢？

　　4月27日，中央深改委审议通过《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总体实施方案》，创业板改革正式启动实施。本次改革落实新《证券法》，坚持市场化、法制化，提高信息披露有效性和针对性、压实中介机构责任、强化投资者权益保护，全面修订了上市、信息披露、交易、退市等基础制度，严把上市“入口关”和退市“出口关”，为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建立良好的资本市场生态环境奠定了制度基础。随着改革的推进，财务舞弊这一严重扰乱市场的“毒瘤”一定会被予以“从严打击”，会计师出具的“免责式”审计意见也将越发不符合要求。

　　希望审计机构等中介机构“挺直腰杆”、直斥其非，切实履行市场“看门人”的职责，投资者亦应对财务舞弊保持高度警惕，用脚投票，共同为市场出清、全市场推行注册制建立良好的生态环境。